2007年6月24日星期日

从定日到樟木

天 蒙 蒙 亮, 我 们 便 开 往 中 尼 公 路, 准 备 前 往中 尼 边 界 的 樟 木。 旧 定 日 的早 上,天 色 一 片 浑 蓝,淡 淡 的 薄 云 覆 盖 在 蔚 蓝 的 穹 苍上, 非 常 的 美 丽。 金 黄 色 的 晨 曦 抚 照 在辽 阔 的 草 原 上, 彩 色 着 远 处 起 伏 连 绵 的 山 脉, 为 新 的 一 天 带 来 美 好 的 希 望。 搭 在草 原 上 的 十 来 个 褐 白 色 的 营 帐, 在 柔 和 的 阳 光 照 射 下,远 看 像 蘑 菇, 近 看 似 甲 虫, 它 们 的 颜 色 和 大 自 然 构 成 了 一 幅 和 谐 的 色 调。右 侧 远 处 的 喜 雅 马 雅 山 峰 被 厚 厚 的 云 层 给 笼 罩 着, 分 不 清 哪 儿 是 云?哪 儿 是 雪 峰?

 
西 藏 高 原 的 色 彩 是 独 一 无 二 的。 这 里 的 天 是 湛 蓝 湛 蓝 的, 蓝 得 发 亮, 蓝 得 神 奇。 褐 黄 色 的 大 地 连 绵 数 千 里, 百 里 内 罕 无 人 迹。 辽 阔 的 土 地,到 处 都 是 瓦 砾 砂 子。 这 里 的 色 彩 除 了 褐 色, 蓝 色 和 白 色 外 就 是 红 色。 因 此, 这 里 的 经 幡 也 以 上 述 的 颜 色 为 色 调, 分 别 代 表 天 地 火, 表 达 着 藏 人 对 大 自 然 的 崇 高 敬 意。 奔 驰 在 广 袤 无 际 的 高 原 上, 让 人 心 旷 神 怡。 面 对 着 这 巨 大 的 天 与 地, 人 类 实 在 是 太 渺 小 了。

 
翻 越 海 拔5220 米 高 的 嘉 措 拉 山 口 是 一 件 既 兴 奋 且 又 痛 苦 的 事。 兴 奋 的 是, 山 口 四 周 的 雪 山 绚 丽 无 比。站 在 空 旷 的 大 地, 任 风 吹 拂,聆 听 天 籁, 眺 望 俏 丽 多 姿 的雪 山, 凝 视 着 蓝 天白 云,你 仿 佛 拥 有 了 世 界 最 高 的 喜 马 拉 雅 连 绵 雪 峰, 拥 有 了 全 世 界 的 幸 福。 痛 苦 的 是, 因 为地 处 五 千 多 米 的 山 口, 上 面 的 空 气 希 薄, 寒 风 刮 面, 又 疼 又 冷, 举 步 轻 浮,头 疼 得 厉 害, 高 山 反 应 异 常 严 重。

高 海 拔 的 山 口 不 宜 久 留, 于 是 我 们 便匆 匆 地 下 山, 奔 往 樟 木。 路 经 修 行 者 的 修 行 洞(Nylam Milarepa caves), 我 们 便下 车 参 观。 我 们 早 在 尼 泊 尔 时 就 听 说 了 在 喜 马 拉 雅 的 山 麓 有 许 多 的 修 行 洞。 有 不 少 的 古 今 中 外 的 修 行 者 为 了 得 道, 便 远 离 世 俗, 独 自 一 人 来 这 里, 过 着 清 苦 的 修 行 生 活。 我 们 一 下 车, 马 上 围 来 一 群 藏 族 小 孩 和 几 个 小 喇 嘛。 我 们 把 能 吃 的 给 的 给, 能 用 的 也 给 了, 反 正 我 们 要 回 去 尼 泊 尔 了, 不 怕 没 吃 没 用 的。 在 众 小 孩 当 中, 有 一 个 约 六 岁 的 孩 子, 他 的半 边 脸 烂 了, 挺 吓 人。 他 萎 萎 缩 缩 地 站 在 孩 子 门 的 后 面, 不 敢 前 来 乞 讨。 瞧 他 的 这 般 模 样, 我 的 心 也 软 了 一 半。 在这 样 一 个 穷 山 僻 壤 的 地 方, 屋 子 破 破 烂 烂 的, 甭 说 有 钱,即 使 有 钱 也 找 不 到 名 医 看 病。我 不 是 一 名 医 生,不 能 做 些 什 么, 只 能 掏 出 腰 包, 凑 了 五 十 元 人 民 币 给 他 看 医 生。 作 为 一 名 过 路 旅 客, 我 能 做 的 只 有 这 么 多, 虽 然 心 中 留 下 了 许 多 遗 憾。

 
随 着 小 喇 嘛 参 观 修 行 者 的 洞 窟, 了 解 了 一 些 修 行 的 状 况。 昏 暗 的 洞 窟 内, 弥 漫 着 浓 浓 的 酥 油 香, 两 旁 的 墙 壁 吊 着 唐 卡, 中 间 供 奉 着 莲 花 大 士。 在 灯 光 摇 晃 的 酥 油 灯 旁,有 一 名 五 六 岁 的 小 喇 嘛 在 敲 鼓 颂 经。 瞧 他 一 脸 虔 诚 的 样 子, 我 顿 感 十 分 的 自 卑。他 对 我 说 他 要 终 身 侍 奉 佛 祖, 我 听 了 后 立 刻 产 生 了 一 股 莫 名 的 感 动, 一 时 热 血 沸 腾, 说 不 出 话 来。 后 来 他 要 了 我 左 手 上 的 珠 念, 但 我 没 给 他, 反 而 给 他 从 拉 萨 八 角 街 买 来 的 一 串108 粒 念 珠。 冥 冥 中, 这 串108 颗 念 珠 仿 佛 是 为 他 而 买。

 
辞 别 了 小 喇 嘛, 我 们 继 续 朝 樟 木 的 方 向 前 进。 我 们 越 走 山 势 越 低。过 一 桥 后, 进 入 一 小 镇 用 膳。 进 入 了 一 间 看 起 来 比 较 象 样 的 餐 馆, 要 了 一 碗 热 面 便 狼 吞 虎 咽 地 吃 了 起 来。 虽 然 面 条 酥 软 难 咽, 但 在 这 样 一 个 深 山 中, 我 们 实 在 无 法 苛 求 什 么。 只 要 有 一 顿 温 饱, 这 已 经 是 上 天 的 恩 赐 了。 饭 后, 我 们 离 开 了 咆 哮 小 河, 沿 着 颠 沛 泥 路, 从 小 镇 往 樟 木 方 向 而 下。其 历 程 宛 如黄 河 落 九 天 一 样 的 惊 心 动 魄, 气 势 磅 礴。数 天 来, 我 们 驰 骋 在 喜 马 拉 雅 的 高 原 上, 不 觉 得 它 高 大, 不 识 其 面 目, 只 缘 身 在 此 山 中。 但 一 下 山,喜 马 拉 雅 山 的 黑 色 身 躯 开 始 凌 空 升 起, 展 示 着 其 宏 伟 壮 观 的广 阔胸 襟。 其 盘 石 般 的 身 躯 高 耸 云 霄, 如 顶 天 柱, 支 撑 着 大 地, 将 天 与 地 强 行 地 分 开。 一 汪 山 涧 飞 注 而 来, 撕 成 雨 瀑, 漫 天 水 滴 像 扯 断 的 珍 珠 项 链 洒 满 一 地。

 

薄 雾 漫 漫, 水 雾 苍 苍, 在 黑 与 褐 之 间, 开 始 充 斥 着 漫 无 边 际 的 莽 林。 我 们 也 在 陡 然 间 仿 佛 从 天 上 重 返 人 间, 内 心 充 满 着 莫 名 的 震 撼。深 深 郁 郁 的 热 带 雨 林 团 团 地 将 一 座 座 的 山 丘 给 包 围 着 给 挤 压 着, 仿 佛 在 拥 簇 着 一 朵 朵 盛 开 的 玫 瑰。 林 中 深 处, 碧 波 荡 漾, 升 腾 着 淡 淡 的 雾 霭 随 风 飘 荡。 遮 天 铺 地 的 绿 海 一 波 又 一 波 地 向 前 延 伸, 漫 长 的 公 路 一 蜿 蜒 又 一 蜿 蜒 地 消 失 在 林 中 深 处。 樟 木 就 隐 藏 在 若 隐 若 现 的 林 壑 中。

 
六 月 的 樟 木, 细 雨 绵 绵,雾 气 弥 漫, 烟 霭 笼 罩 着 整 个 大 地。 樟 木 给 人 的 第 一 个 印 象 是 窄 和 险。 小 镇 的 公 路 两 旁 是 一 排 排 乱 无 章 法 的 木 屋, 一 层 层 地 依 山 势 而 建。 屋 子 建 在 陡 峭 的 山 坡 上, 凌 空 架 起, 仿 佛 是 悬 在 半 空 里。 一 条 盘 山 公 路 就 在 林 木 夹 道 之 下 从 上 而 下, 路 经 樟 木 小 镇, 再 通 往 山 腰 底 下 的 中 尼 海 关。 一 座 中 尼 友 谊 桥 就 横 渡 在 两 峰 之 间。 桥 下流 淌 着 一 条 从 希 夏 马 峰 融 化 的 雪 水 名 波 曲。 樟 木 的 土 地 潮 湿, 四 周 都 长 满 翠 绿 的 高 大 树 木, 一 派 热 带 雨 林 的 景 象。 处 在 海 拔 两 千多 米 的 樟 木, 它 是 中 尼 边 界 贸 易 往 来 重 要 的 小 镇。 它 的 一 头 是 在中 国 的 边 界, 对 岸 的 一 头 就 是 尼 泊 尔 。从 樟 木 往 下 走, 一 路 上 惊 险 万 分, 塌 方 连 连, 雨 水 冲 断 了 公 路, 时 时 考 验 司 机 的 驾 驶 技 术。

由 于 时 间 已 晚, 我 们 只 能 寄 宿 在 木 屋 里。 雨 后 的 樟 木, 天 色 昏 暗, 浓 雾 开 始 掩 遮 着 对 岸 的 山 峦, 留 下 了 满 山 的 苍 白。 捉 紧 时 间, 我 们 随 着 导 游 如 入 迷 宫 似 的, 在 木 屋 群 中 东 闯 西 窜 到 提 供 热 水 的 洗 澡 堂 洗 澡。 啊! 已 经 有 两 天 没 洗 澡 了, 浑 身 不 舒 服。 在 西 藏 洗 澡 的 一 个 难 处 不 是 没 水, 而 是 水 太 冰 冷 了。 即 使 是 用 热 水 洗 澡, 但 其 热 度 充 气 量 只 能 说 是 温 温 的。 这 样 温 温 的 水 实 在 不 足 以 抵 消 四 周 冰 寒 的 空 气。 有 时 候, 别 说 是 洗 澡, 连 漱 口 也 要 三 思 而 后 行, 因 为 世 界 屋 脊 上 的 水 实 在 是 太 冰 冷 了。

在 樟 木 洗 澡 热 水 藻 别 有 一 番 滋 味。 这 里 的 人 实 在 有 生 意 的 头 脑, 他 们 将 山 上 的 泉 水 用 水 管 接 引 下 来, 加 热 后 再 卖 给 有 需 要 的 客 人。 他 们 将 一 桶 桶 的 热 水 提 进 一 间 间 的 洗 澡 间 里, 然 后 卖 给 你。 冲 一 次 藻 的 价 钱 是 人 民 币 五 元。 在 这 样 的 一 个 地 方, 给 五 元 冲 一 次 的 热 水 藻 实 在 不 贵。 因 为 如 果 现 在 不 冲 凉, 那 些 想 从 两 千 五 百 米 的 樟 木 直 上 四 千 多 米 的 定 日 的 商 旅, 我 想 这 个 藻 可 以 不 用 洗了。 关 上 门, 泼 上 温 热 水, 抖 抖 索 索 地 泼 水 了 事,便 匆 匆 忙 忙 地 回 房 避 寒。 夜 晚 的 樟 木 是 不 夜 天, 到 处 都 是 卡 拉OK。震 耳 欲 聋 的 歌 声 响 彻 云 霄, 为 往 来 的 司 机 商 旅 解 闷, 为 接 下 来 漫 长 的 旅 程 充 电。 躺 在 木 板 床 上, 迷 迷 糊 糊 地 度 过 了 樟 木 的 一 夜。

次 日 一 早,中 国 司 机 送 我 们 到 中 尼 友 谊 桥 前 就 不 送 了。 我 们 雇 了 背 夫, 一 脚 跨 上 中 尼 友 谊 桥, 告 别 了 十 余 天 的 西 藏 颠 簸 之 旅, 开 始 了 另 一 段 迷 糊旅 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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