翻 越 折 多 山

为 了 赶 早 ，早 上 五 点 多 钟 天 还 没 有 亮 ，我 们 便 离 开 了 正 在 熟 睡 中 的 康 定。 早 上 的 康 定 特 别 宁 静，除 了 街 道 旁 的 滔 滔 流 水 声 外， 街 上 是 静 悄 悄 的。在 黑 漆 得 发 亮 的 天 幕 下 ， 山 影 的 轮 廓 倒 影 在 湍 急 的 折 多 河 上 ， 摇 曳 不 止 。 在 寂 静 的 清 晨 ， 我 们 披 星 戴 月 地 从 寥 无 人 迹 的 川 藏 公 路 向 折 多 山 奔 驰 而 去 。

出 了 康 定 城 ， 我 们 立 即 驰 骋 在 黑 漆 漆 的 山 道 上 ， 开 始 盘 山 准 备 攀 登 海 拔 4290米 高 的 折 多 山。 清 晨 的 浓 雾 从 萤 火 虫 般 闪 烁 的 黑 幽 幽 山 谷 里 涌 上 来 ， 弥 漫 着 整 条 山 道 ， 叫 人 瞧 不 清 前 边 的 道 路 。 在 浓 雾 和 漆 黑 里 ， 我 们 的 司 机 大 哥 小 心 翼 翼 地 开 着 车 子 ， 沿 着 狭 窄 的 山 道 缓 慢 而 行 ， 惟 恐 一 个 不 慎 撞 入 左 边 深 邃 的 山 谷 中 。 在 浓 雾 里 ， 我 们 开 足 大 灯 不 但 无 法 照 明 反 而 模 糊 了 视 线 ，眼 前 是 一 片 灰 白 。 在 迷 迷 糊 糊 中 ， 我 们 不 知 爬 了 多 久 的 山 路 ， 天 色 也 开 始 露 出 鱼 肚 白 。 当 越 过 了 一 条 清 澈 的 小 溪 后 ， 耸 立 在 我 们 眼 前 的 是 一 座 高 耸 的 山 脊 ， 这 就 是 我 们 即 将 攀 爬 的 第 一 座 高 山 － － 折 多 山 。 海 拔 四 千 多 米 的 山 峰 不 算 高 ， 但 是 在 清 晨 寒 风 的 吹 拂 下 倒 冷 得 叫 人 颤 抖 ， 有 一 种 “ 高 处 不 胜 寒 ” 的 感 觉 。 周 围 的 景 色 是 光 秃 秃 的 ， 除 了 黄 褐 色 的 大 地 沙 砾 外 ， 只 有 默 默 无 言 的 山 岭 。

来 到 了 折 多 山 山 垭 口 ， 大 家 顿 时 雀 跃 万 分 ， 但 见 东 边 泛 白 的 天 际 中 环 绕 着 绵 绵 雪 峰 ， 初 升 的 旭 日 从 云 层 中 射 出 万 道 金 光 ， 照 射 在 晶 莹 剔 透 的 玉 峰 上 ， 将 远 处 婷 婷 玉 立 的 贡 嘎 雪 峰 和 四 周 的 雪 峰 染 成 一 身 金 黄 ， 仿 佛 为 皑 皑 雪 峰 披 上 了 一 条 条 的 金 袍 。 山 腰 下 的 云 层 如 棉 如 丝 ， 蠢 蠢 欲 动 ， 宛 如 一 条 大 棉 被 覆 盖 在 蜿 蜒 崎 岖 的 山 路 上 。 天 色 蓝 白 交 加 ， 如 变 色 的 调 色 板 ， 叫 人 看 了 目 不 暇 给 ， 感 慨 康 定 高 原 风 光 的 绮 丽 多 姿 。

在 高 海 拔 的 地 方 行 走 ，叫 人 气 喘 脸 红 ， 对 着 晨 光 山 色 静 默无 语 ， 感 受 天 地 的 辽 阔 。 五 彩 经 幡 在 玛 尼 堆 上 浮 起 飘 落 ， 凝 重 着 接 受 晨 曦 的 洗 礼 。 山 口 的 前 方 是 一 片 广 袤 的 高 原 草 甸 ， 连 绵 不 绝 。 它 原 是 一 块 盆 地 ， 被 四 周 起 起 落 落 的 山 岭 所 环 绕 。 白 云 在 这 里 似 乎 变 矮 了 ， 阳 光 在 群 山 重 岭 中 也 变 得 懒 洋 洋 ， 提 不 起 劲 。 同 是 一 块 广 阔 的 草 甸 ， 阳 光 却 力 所 不 及 ， 天 光 浮 云 将 大 地 涂 抹 得 山 影 重 重 ， 阴 阳 纵 横 。在 广 袤 无 际 的 高 原 奔 驰 ，容 易 产 生 孤 寂 感 ， 让 人 产 生 渺 小 的 感 觉 ， 念 天 地 悠 悠 ， 前 不 见 古 人 ， 后 不 见 来 者 ， 怅 然 泪 下 。 这 种 与 世 隔 绝 的 孤 独 感 一 直 鼓 动 着 人 们 的 心 灵 ， 激 奋 人 们 寻 求 内 心 自 我 的 平 静 。在 下 山 的 途 中 ， 我 们 看 见 一 位 衣 裳 褴 褛 的 乞 丐 独 自 一 人 在 罕 无 人 迹 的 高 原 上 彳 亍 而 行 。 其 实 在 高 原 上 ， 旅 人 常 常 会 看 见 一 些 像 隐 士 或 苦 行 僧 的 人 在 无 人 烟 的 地 方 行 走， 寻 找 人 生 的 真 理 。 我 宁 愿 相 信 眼 前 的 乞 丐 是 一 名 隐 士 为 解 脱 而 离 开 滚 滚 红 尘 ， 选 择 了 孤 寂 。

下 山 的 路 ， 绿 草 如 茵 ， 悠 悠 山 岚 若 聚 若 散 ， 飘 渺 虚 无 。 进 入 了 一 片 平 缓 的 山 谷 ， 两 岸 的 山 脉 变 小 ， 山 坡 绿 意 更 浓 ， 一 副 生 气 盎 然 。 麦 多 河 从 云 雾 深 处 飘 然 而 下 汩 汩 滑 入 碧 玉 般 的 草 甸 ， 流 淌 在 炊 烟 青 稞 稻 田 之 中 。 六 月 份 的 青 稞 绿 油 油 的 ， 在 蓝 天 白 云 与 碉 楼 衬 托 下 显 得 青 翠 欲 滴 。 溪 畔 山 花 吐 蕊 争 艳 ， 繁 繁 点 点 ， 屋 前 的 杨 柳 低 垂 ，摇 曳 飘 逸 ， 涓 涓 清 溪 穿 田 而 过 ， 带 着 缕 缕 芬 芳 飘 然 而 去 。早 晨 炊 烟 袅 袅 ，随 风 逝 去 ， 消 失 在 屋 后 的 山 脊 ， 让 人 产 生 不 少 遐 想 。 正 当 看 得 入 神 的 时 候 ， 突 然 从 青 稞 田 里 跑 出 一 个 满 脸 稚 气 的 小 藏 女 到 车 前 ， 睁 大 眼 睛 凝 视 着 我 们 在 车 内 的 一 举 一 动 。她 明 亮 的 双 眸 里 闪 烁 着 几 许 的 盼 望 ， 几 许 的 期 待 ， 仿 佛 我 们 这 些 来 自 世 界 另 一 头 的 人 能 点 亮 她 心 中 求 知 与 好 奇 的 一 盏 灯 。稚 气 的 脸 庞 流 露 出 山 里 儿 女 的 坚 毅 与 大 自 然 抗 斗 的 顽 强 精 神 。 在 临 别 时 ， 我 们 赠 了 一 些 食 品 给 她 ， 让 她 品 尝 一 口 文 明 的 气 息。 在 杨 树 婆 姿 中 ， 我 们 辞 别 了 青 翠 山 谷 ， 下 山 到 雅 江 。